第一百零五章 路的远处有一关(三)

君策顿住笔锋手腕空悬细想片刻,伸手拿起了手边一份誊写的信纸,正是岳千煦在留给荀念竹的绝笔信中有关荀家事物的部分记载内容。

那日荀念竹得到这份信件之后并没有从此一蹶不振,而是下定决心和那些荀家祠堂长老争个彻底,毕竟荀家能有今日成就,根本就是荀踽当年的力挽狂澜,和荀念竹与荀修仁父母当年以性命换来的,岳千煦在离开之前更是倾注了无数心血,荀念竹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这些都落入宵小之辈的手中。

岳千煦留下的信件中将荀家可能遭遇的情况都几乎写尽了,不只是设想了荀踽若是倒下荀家该如何,更是想过了若其他世家大族眼馋荀家的崛起是否会采用何种行径都一一写下。只是岳千煦也在信中提醒,他毕竟是以当年的局面的信息做出这些对策来的,若是荀家真的遇到了困境,定要详细钻研过了时局之后才可下定夺。

字字句句,都是岳千煦毫无保留的心力所聚,即便是君策这样的外人看见了,也能透过纸背察觉到岳千煦的情真意切和对荀家的一片赤诚,当然,背后肯定还有些对荀念竹的担忧和顾虑。

荀念竹没有拒绝三个少年主动请求相助荀家的提议,甚至不知是因为三人来自道德谷的身份原因还是荀踽对三个少年青眼相加的缘故,荀念竹给予了三个少年莫大的信任和权责,张谦弱和真页得以自由出入如今荀家家中最为密不透风所在之一的账房,君策则在荀修仁的相护下看遍了宝盐城的所有商铺,挂在书房墙壁上的那面硬板上已经被少年完整勾勒出了一副宝盐城的世家和商贸版图来,仔仔细细都是出自君策一人之手。

禾徸渠同样也留了下来,暂时的身份是荀修仁行走江湖所遇的好友,如今跟在荀念竹身边护卫她的安全,以免那天的事情再次重演,毕竟已经被荀念竹在祠堂上将此事摆在了明面上,虽然最终的说法是外人所为,可是许多人都心知肚明。

荀念竹握着这个把柄,也就在荀家祠堂的目光下大胆地去开始深入荀家的产业根本,而足以让那些人哑巴吃黄连不敢多说。

小院外荀念竹跨过门槛,凉亭中揉着脖子的荀修仁连忙起身,荀念竹看着荀修仁笑道:“辛苦了。”荀修仁摇摇头轻声道:“这有什么,事情不都是姐姐在做,我不过是尽力帮忙罢了。”

荀念竹脸上的疲惫神色微微舒缓,可还是强撑着气力,眼神重新充满了光彩,她看向书房的方向,问道:“君策也回来了?”

荀修仁转头道:“是啊,一回来就钻进书房里去了,我倒是也想帮忙,可是许多东西都看不太明白,就干脆不掺和打扰了。”荀念竹无奈摇头笑道:“你啊,以前总是不乐意读书,现在到了用时方恨少了吧。”

荀修仁也终于露出了笑意,抱拳对着荀念竹身后的禾徸渠行礼,禾徸渠笑着点头。

荀念竹径直走向书房,禾徸渠和荀修仁留在凉亭中等待,禾徸渠不知从何处掏出了两壶酒来,抛给了荀修仁,荀修仁眼睛一亮连忙接住,禾徸渠仰头饮酒,抹了把嘴说道:“你姐说得对,可别喝酒误事啊,当然,想要喝酒的时候也不必抑着,不够江湖嘛。”

荀修仁抱着酒壶只是低头闻了闻没有直接饮酒,闻言抬头应道:“禾大哥,真正的江湖人是什么样的?”

禾徸渠摇晃着酒壶看向黄昏中已经点起烛火的书房,随口道:“我也不知道啊,可能是刀光剑影,可能是月光美酒,可能是阴私鬼祟?谁知道呢,每个人眼中心里的江湖都不同吧。”

荀修仁愣了愣,手指轻轻拍着酒壶边沿,感慨道:“是啊,江湖那么大那么远,人人所见所思皆不同嘛。”

禾徸渠扭过头看着荀修仁问道:“你真不愿意接过荀家的担子?”荀修仁苦笑道:“并非我不想为姐姐和爷爷分担,可是我从小就不愿意和那些书籍账簿打交道,如今看也看不懂琢磨更琢磨不透,何必自讨没趣。而且姐姐很厉害啊,只是以前总以为自己毕竟是女子不该奢望荀家权责罢了,如今危难之际,姐姐愿意跨过心关挑起荀家之事,虽说我和爷爷都不会愿意看到姐姐如此操劳,可说实在的,荀家上下又还有谁能够有姐姐这般的才情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