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你在叫我?(上、中、下)

自己要在妈妈面前记得一席之地。

随着时间推移,俩姐妹每隔个把时辰,就要到卧室去帮妈妈翻身一次。

这是爸爸出门前特意嘱咐了的。

还有洗脸、洗澡、喂饭什么的。

而在这时,卢花觉得自己应当做些什么。

它伸出鸡嘴,夹住了那热气腾腾的脸帕,然后腾空飞起。

虽然起飞姿势不雅,但卢花飞得高度够高。

哪怕落地也歪歪斜斜,但卢花也还是拼命调整自己的姿势。

然后,它衔着那热气腾腾的脸帕,将其覆盖到了妈妈的脸上。

“哈哈,好有趣!”

俩姐妹哈哈大笑。

妈妈也笑出声来。

她好久没笑了。

——

妈妈的笑容真美。

所以,卢花每天给妈妈表演递脸帕。

妈妈很开心。

而妈妈开心,俩姐妹也很开心。

只有那阿揭还经常唬着脸。

“难道我欠你一个鸡屁股吗?!

“要欠,我也是欠爸爸的!”

卢花不知不觉地转换了自己的角色。

它觉得现在的自己,应当、必须是杜家的一分子。

“只希望卢花有意,杜家有情。”

卢花心中期许。

——

但表演递脸帕的情形多了,妈妈又恢复了原来那愁眉苦脸的样子。

“妈妈有了抑郁症的前期表现了。”

卢花对此更警惕。

因为这是一种很难对付的疾病。

因为很可能发生谁都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如果真有那一天,发生了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卢花觉得自己肯定会被当成一个殉葬品。

据说,在人类生活中,在挖坑和下葬时,需要杀一只公鸡来祭奠。

甚至在兄弟结义的时候,也要杀公鸡、喝鸡血酒。

“鸡是一种对人类友好的动物,和老鼠乃至野猫不一样。”

“人类为什么在结义、挖坑或下葬时杀老鼠、野猫,喝那老鼠酒、野猫酒啊!”

所以,卢花认为,用鸡殡葬,或用公鸡于葬礼,是一种百分之百的人类陋习。

——

虽然对这陋习很反对,但卢花却无可奈何。

自己只是一只弱小的、苟延残喘的小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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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为刀殂,我为小鸡。”

要克服自己的危险处境,要让自己的残喘更延长一些,那就要让妈妈尽量地活着,开心地活着,活得越久越好。

于是,卢花开始使出了自己的又一个看家本领。

这是它通过观察式学习和无数次的练习而学会的一个新的看家本领。

毕竟,无论是作为人还是作为鸡,都不能只有一个本领。

据说,人类打架时至少要打三拳。

在使用斧头对抗时,也要有三板斧。

而卢花当然也不会输给那些普普通通的人类。

于是,卢花用嘴巴衔起调羹。

它想要给妈妈喂汤、水或稀饭喝。

“哈哈,好有趣!”

俩姐妹再度哈哈大笑。

则妈妈又笑出声来,并且张开了嘴巴。

虽然妈妈的肢体越来越不能动,但其嘴巴、眼睛等还是能动。

如果妈妈的嘴巴、眼睛不能动,那她就离死期不远了。

而自己则离那成为殉葬品的日子也不远了。

——

卢花小心翼翼地衔起调羹。

它小心翼翼地给妈妈喂食。

一点一滴的汤水都没有洒出。

而妈妈的牙齿还挺整齐、挺洁白。

“阿花,你真乖!”

吃完后的妈妈,用她那枯瘦的手,抚摸着卢花的鸡头。

“咕咕!”

卢花想说“谢谢!”

但在人类的耳朵里,这只是没有意义的呓语。

不过,妈妈就是妈妈。

妈妈和孩子之间,可是母子连心的。

“阿花,你能听懂我说的话?”

妈妈睁大了眼睛,一脸的好奇。

“咕咕!”

卢花想说“是的”,但它还是只能发出咕咕声。

不过,为了表达更多的意思,卢花同时点了点头。

——

见卢花点了点头,妈妈脸上露出更加惊奇的神情。

“阿花,如果你听懂我的话,就点一下头,好不好?”

妈妈说道。

于是,卢花点一下头。

然后,妈妈的眼睛睁得更大。

她眼珠子都差点要爆裂了。

“咕咕!”

卢花叫唤道。

它想叫“妈妈”。

其实,它也想引开妈妈的注意力,以防止其眼珠子真的爆裂。

如果是那样,那自己离殉葬同样不远。

——

“阿花,你在叫我?”

妈妈问道。

卢花点一下头。

“你在叫我什么?”

妈妈脸上的好奇心仍然不减。

“咕咕咕咕!”

卢花叫唤道。

它想说“我不知道”。

但妈妈听不懂。

妈妈脸上露出困惑的神情。

于是,卢花学习人类的交流方式,摇了摇头。

——

“你不知道如何说出来?”

妈妈关心地问道。

妈妈这里采用了一般疑问句。

你看,这就是妈妈,智商超高的妈妈!

对于难以交流、但对方能够听懂的时候,她就使用了这种特殊的句式!

“咕!”

这是“嗯”的意思。

与此同时,卢花点了一下头。

“你真聪明!”

“你是一只聪明的小鸡!”

妈妈的手抚摸在阿花的脑袋上。

——

她的双眼好温柔。

她的双眼和卢花对视。

母子俩心灵相通。

“刚才你是在叫我‘妈妈’吧?”

妈妈低声呢喃道。

妈妈不仅聪明,而且仁爱。

卢花再度点了一下头。

然后,它还是点了一下头。

卢花没有说话。

它双眼看着妈妈。

妈妈也看着阿花。

母子俩就这样相互对视。

卧室里,一片安静。

——

“阿花,你受了不少苦吧?”

“阿花,你的羽毛是受伤而脱落的吧?”

“阿花,你的羽毛能长回来吗?”

“阿花,你的亲生妈妈还在吗?”

“阿花,你以前生活在后山吗?”……

妈妈问着一个又一个问题。

当然,这不是一次问的。

这是好多天才问完的。

但妈妈总是挂念着阿花。

而阿花也持续不断地给妈妈递脸帕、喂水或什么的。

它总是陪伴在妈妈的身边。

妈妈虽然身体很瘦弱、气色很暗弱,但她脸上有了更多的笑容。

她对自己有了更多的挂念。

——

“这是阿花!”

“阿花是我的好朋友!”

“阿花是我的幸运星!”

妈妈将仨兄弟姐妹都叫了过来。

“阿布将阿花从后山抱回来,就是为了让我能够恢复健康。”

妈妈一一叮嘱。

“所以,你们要对阿花好。”

“如果我恢复了健康,我就收养阿花为为我的义子,因为它叫我‘妈妈’。”

“如果我死了,你们不要吃阿花,因为你们是在喝你们兄弟的血,吃你们兄弟的肉。”

“此外,如果阿花后来死了,你们要给阿花做寿衣,买小棺材,还要记得做一场小丧事。”

妈妈一一叮嘱。

仨兄弟姐妹困惑不解。

但不懂没关系,以后照做就是了。

于是,阿花知道,自己暂时安全了。

之所以是“暂时”,是因为妈妈的身体还没好。

更重要的是,阿揭对自己仍然有些不爽。

所以,哪怕是新年的时候,哪怕自己被当成了所谓的“义弟”,在唱歌时,自己仍然不敢放肆。

——

现在,自己在这杜家,暂时只欠那爸爸一只鸡屁股了。

那是自己打赌打输了的。

当然,要说欠,自己最欠阿布的。

但自己欠阿布的,可能一辈子也还不清。

要解决问题,可是更希望阿布和爸爸能顺利求医问药成功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