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四十岁起,许愿斋僧一万,才能够圆满。”
“如今已经斋了二十四年,有一本斋僧的账目。”
“连日没事,把斋过的僧人名算一算,已经斋过九千九百九十六位,只差四位,不能圆满。”
“今天正巧天降老师四位,补足了万僧的数目,请留下尊名,好歹宽住一个多月,等做完圆满,弟子派轿马送老师上山。”
“这里到灵山只有八百里路,确实不远。”
三藏听了,十分欢喜,都暂且答应了,这里暂且不提。
他家的几个小家僮,往宅院里搬柴打水,取米面蔬菜,整治斋饭供品,忽然惊动了员外的妻子问道:
“是哪里来的僧人,这么着急?”
僮仆说:
“刚有四位高僧,爹爹问候他们的情况,他们说是东土大唐皇帝派来的,前往灵山拜谒佛祖爷爷,到我们这里,不知道有多少路程。”
“爹爹说是天降的,吩咐我们赶快准备斋饭,供养他们。”
那老妇人听说也高兴,叫丫鬟:
“拿衣服来我穿,我也去看看。”
僮仆说:
“奶奶,只能看一位,那三位看不得,模样丑得很哩。”
老妇人说:
“你们不知道,只要模样丑陋,古怪清奇,必定是天人下界。”
“快先去告诉你爹爹知道。”
那僮仆跑到经堂对员外说:
“奶奶来了,要拜见东土来的老爷哩。”
三藏听见,立即起身离座。
话还没说完,老妇人已经到了堂前,抬眼看到唐僧相貌轩昂,风姿英伟。
转头看到行者三人模样不一般,虽然知道他们是天人下界,却也有几分害怕,朝上跪拜。
三藏赶忙还礼说:
“有劳菩萨错敬。”
老妇人问员外说:
“四位师父,怎么不一起坐?”
八戒撅着嘴说:
小主,
“我们三个是徒弟。”
噫!他这一声,就像深山虎啸,那老妇人更加害怕了。
正说着,又见一个家僮来报告:
“两位叔叔也来了。”
三藏急忙转身看时,原来是两个年轻的秀才。
那秀才走上经堂,对长老俯身下拜,慌得三藏急忙还礼。
员外上前拉住说:
“这是我的两个小儿子,名叫寇梁、寇栋,在书房里读书刚回来,来吃午饭,知道师父到来,所以来拜见。”
三藏高兴地说:
“贤良啊!贤良啊!正是想要高门大户必须行善,要想儿孙好就得读书。”
两个秀才向父亲问道:
“这位老爷是从哪里来的?”
员外笑着说:
“来路很远,是南赡部洲东土大唐皇帝派到灵山拜谒佛祖爷爷取经的。”
秀才说:
“我看《事林广记》上,天下只有四大部洲。”
“我们这里叫做西牛贺洲,还有个东胜神洲。”
“想来南赡部洲到这里,不知道走了多少年月?”
三藏笑着说:
“贫僧在路上,耽搁的日子多,赶路的日子少。”
“经常遭遇狠毒的妖魔,历经千辛万苦,多亏我三个徒弟保护,一共经过了十四个寒暑,才到达宝地。”
秀才听了,称赞不停道:
“真是神僧!真是神僧!”
话还没说完,又有一个小的来请道:
“斋饭已经摆好,请老爷进斋。”
员外让妻子和儿子回房,他却陪着四众进斋堂吃斋。
那里布置得整齐,只见:
金漆桌案,黑漆交椅。
前面是五色高果,俱巧匠新装成的时样。
第二行五盘小菜,第三行五碟水果,第四行五大盘闲食。
般般甜美,件件馨香。
素汤米饭,蒸馒头,辣辣爨爨热腾腾,尽皆可口,真足充肠。
七八个僮仆往来奔奉,四五个庖丁不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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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漆桌案,黑漆交椅。
前面是五色的高档果品,都是巧匠新做成的时新样式。
第二行是五盘小菜,第三行是五碟水果,第四行是五大盘零食。
样样甜美,件件馨香。
素汤米饭,蒸卷馒头,热热乎乎腾腾,都很可口,确实能填饱肚子。
七八个僮仆来回奔走侍奉,四五个厨师不停手。
你看那盛汤的盛汤,添饭的添饭,一来一往,真像流星赶月。
这猪八戒一口一碗,就像风卷残云,师徒们尽情享用了一顿。
长老起身对外员谢了斋饭,就想赶路。
那员外拦住说:
“老师,放心住几天。”
“常说,开头容易结尾难。”
“只等我做完圆满,才敢送您启程。”
三藏见他心意诚恳,没办法只好住下了。
早早经过了五七遍早晚,那员外才请了本地应佛的僧人二十四位,操办圆满的道场。
众僧们写经做法有三四天,选定良辰,开启佛事,那里和大唐的世情一样,倒是:
大扬幡,铺设金容;
齐秉烛,烧香供养。
挡鼓敲铙,吹笙捻管。
云锣儿,横笛音清,也都是尺工字样。
打一回,吹一荡,朗言齐语开经藏。
先安土地,次请神将。
发了文书,拜了佛像。
谈一部《孔雀经》,句句消灾障;
点一架药师灯,焰焰辉光亮。
拜水忏,解冤愆;
讽《华严》,除诽谤。
三乘妙法甚精勤,一二沙门皆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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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高扬起幡旗,布置展示金色的佛像;
一起拿着蜡烛,烧香供奉。
敲挡鼓,击铙钹,吹笙管,捻乐管。
云锣儿,横笛的声音清脆,也都是合乎音律的声调。
演奏一阵,吹奏一番,高声整齐地念诵开启经藏。
先安置土地神,接着邀请神将。
发布了文书,礼拜了佛像。
谈论一部《孔雀经》,每一句都能消除灾障;
点燃一架药师灯,火焰光芒辉煌明亮。
举行拜水忏仪式,解除冤仇罪过;
讽诵《华严经》,消除诽谤之罪。
对三乘妙法非常勤奋修习,一众沙门都是一样虔诚。
这样做了三个昼夜,道场结束。
唐僧想着雷音寺,一心要走,又辞别道谢。
员外说:
“师父辞别这么急切,想必是连日佛事繁忙,多有怠慢,有怪罪的意思。”
三藏说:
“多日打扰您府上,不知如何报答,怎敢说怪罪!”
只是当时圣君送我出关,问几时能回来,我就错误回答三年能回,没想到在路上耽搁,如今已经十四年了!
取经不知有没有结果,等到回去又得十二三年,岂不违背圣旨?
罪责怎能担当!
希望老员外让贫僧前去,等取得真经回来,再到府上久住些时日,有什么不行!”
八戒忍不住高声叫道:
“师父太不随人愿!不近人情!”
“老员外大家巨富,许下这样斋僧的愿望,如今已经圆满,何况留得如此真诚,应该住上一年,也没关系,只管要走是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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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着这样现成的好斋饭不吃,却往别人家化缘!”
“前面有你什么老爷、老娘家人啊?”
长老大声呵斥道:
“你这蠢东西,只知道吃,更不管回向的因果,正是那在槽里吃食,在胃里挠痒的畜生!”
l你们既然要贪恋这嗔怒痴迷,明天等我自己去吧。”
行者见师父变了脸色,立即揪住八戒,照着头打了一顿拳,骂道:
“呆子不知好歹,惹得师父连我们都怪罪了!”
沙僧笑道:
“打得好!打得好!就这么不说话,还惹人嫌,况且还插嘴!”
那呆子气呼呼地站在旁边,再不敢说话。
员外见他们师徒生气,只得满脸陪着笑道:
“师父别焦急,今天暂且多包容一下,等明天我准备些旗鼓,请几个邻里亲戚,送你们启程。”
正说着,那老妇人又出来说:
“老师父,既然到了家里,不必苦苦推辞。”
“现在到了几天了?”
三藏说:
“已经半个月了。”
老妇人说: